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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1. 是日春分

2. 隨心所欲的故事,BAD END......好像......算是吧?!

3. 標題無能,唯有在紅樓夢裡隨便抄吧(太隨便了!)

以下正文: 

 

{天真}

 

他不是他的初戀,但是他倆卻是對方愛得最天真的那個。

高中的時候交往的對象一個接一個的從未間斷,甚至乎曾經兩段關係重疊一起。偶爾出現的空窗期也不會超過幾天,木葉總是很快能找到誰來填充身邊的空間。

雖然身邊的人都說他花心,但是死黨們卻認為他只是誰都不愛罷。

 

赤葦偶爾對特定的人抱有好感,可是到底也沒有想要跟當中的誰交往,因為他覺得自己只是被特定的條件吸引了而已,如果撇除那個特定的條件,那麼剩下的就只是個平白的路人罷。

雖然學長們都說他死心眼,但是他心中的那個他卻說這樣很可愛。

  

「高中的時候,有對我動心過嗎?」

「從那時候開始就心動到現在。」

木葉這樣問赤葦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會得到那麼直接的答案,而且那秒答的速度甚至乎讓他以為自己幻聽了。明明是充滿調戲意味的問題,卻被對方以毫無懸念的方式回應了,聽起來雖然很感動但同時亦很沉重,木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點苦惱的不知道如何把話題接下去。

排球隊的舊生聚會,分散到不同大學的他們過去幾年都只有在這種場合碰面,兩人之間最大的連繫就是替可愛的前經理人們在社交網站上按讚。說到他們最喜愛的經理人,女孩們即使也去了不同的學校,但仍然會跟前隊友們相約見面。偶爾會找木葉一起逛街買衣服,或是相約赤葦一起買參考書,甚至乎會跟木兔一起相約弄頭髮造型。女孩們的存在把所有人連繫在一起,即使赤葦和木葉從來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跟對方有過一絲一毫的私情連繫着他倆。

他和他從很久以前就沒有特別親近過,從高中時候就沒有這回事,畢業以後就更為疏遠。那時候他倆經常被木兔抓來自主練習或是午休一起打混,但是只有兩人的相處其實一次也沒有。球場以外,赤葦總是被木兔抓去跟貓咪們一起行動,而木葉本身也覺得沒甚麼所謂,反正他身邊還是有兩個死黨陪着。

曾經有那麼一次,作為大腦派的二人被教練要求留下來開戰術會議,只有兩人的部室令木葉感到莫名其妙的侷促,稍為分神抬頭偷看一下,赤葦卻混然不覺的指着板子說個不停。

 

難得的多話呢?

 

恍神的看着赤葦的髮旋好一陣,木葉努力地把腦海中的雜念驅散然後重新集中精神於討論上。可惜的是視綫太早回到板子上,而心思卻仍被雜念糾纏着,所以木葉並沒有發現在自己的視綫移開後不到半秒,赤葦的視綫隨即落在他身上,同時木葉也沒有注意到赤葦的沉默時間之長,讓赤葦自己都覺得尷尬了。

 

木葉偷看了赤葦,他以為自己掩飾很好。

赤葦知道木葉偷看了自己,可是他不說。

 

後來木兔突然闖進來加入了他倆的戰術會議,沒有像平常一樣吵吵鬧鬧的,木兔安靜地看着兩人散滿一桌子的構思草圖,認真的把替二人提供意見。就像在取笑他倆似的,就連平常不用腦的笨蛋都有好好的參與戰術會議,他倆再心神彷彿就太對不起球隊了。

後來赤葦跟木葉說了『前輩真可靠呢』,在他還未客套的說『沒這回事』之前,木兔就搶着說『是說我嗎?我就知道我很可靠嘛』。

「笨蛋、是在說我、在說我啊!!」用膝撞攻擊了木兔的屁股,害對方哇一聲的大叫出來然後拉着赤葦裝可憐的討摸。

在記憶中,高中時代的他們就是那麼幼稚又無憂,當時最大的喜悅和失落似乎都來自比賽的成敗,然而他們都知道這都是欺騙自己的說詞罷,其實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單純。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木葉想證明給自己看,這個世界上並不止得一個他,所以木葉一直週旋於不同的人之間。

用這種方法證明自己被愛,實在天真得可以。

 

{固執}

赤葦從來就是球隊中最固執那個,教練這樣說、經理人這樣說、就連木兔都這樣說。那麼似乎就是事實了吧?

可是赤葦本人卻不承認這是事實,如果他真的固執得不知變通,那就不可能是個好二傳了。自問也算是同期之中表現不錯的二傳,就算未及烏鴉那邊的後輩那樣精準穩定,偶爾也會被貓咪那邊的同輩耍得團團轉,可是赤葦還是有自信自己算是不錯的二傳。

 

也許他真的很固執,但他仍然是聰明的。

記憶中的他是個擅長偽裝的聰明人,真正的聰明人。

『如果不是赤葦加入,二傳的位置應該就會落在木葉身上了』,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可是每次聽到都會讓赤葦心裡稍稍的不舒服,彷彿是他做了對不起木葉的事情,也好像是他把本來屬於木葉的東西搶走了。

「木葉前輩,對不起!」

某天練習過後,他們一群人如常的打打鬧鬧離開學校的時候,小見借故嘲弄木葉甚麼都一事無成的時候說出了『還好赤葦來佔了二傳的位置,不然讓木葉當二傳就糟透了。』

木葉還未反擊小見之前,赤葦已經九十度鞠躬然後大聲的道歉。木葉在搞清楚赤葦的意思以後並沒有尷尬太久,只是順勢的摸了下赤葦的頭頂然後笑得眼睛都瞇起來的反覆唸着,『真是好孩子呢。』

「那麼、搶了我的位置,赤葦想要怎樣賠償我呢?」

「啊?」

沒想到木葉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赤葦不知所措的看了一下其他前輩,可是小見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猿杙擔心的想要木葉別戲弄小孩、木兔則在狀態之外一直問鷲尾『甚麼甚麼』、而鷲尾仍是木着一張臉甚麼都不說。

「木葉前輩,想要甚麼?」

「你……你是笨蛋啊!」

倆人像在挖坑給對方跳似的,赤葦的問題讓木葉幾乎是秒答了,但是話才脫口一瞬間,木葉似乎察覺到自己不小心說錯話了就硬轉過來,口中重覆笑罵着『赤葦是笨蛋』,然後有點心虛的拖着木兔往前走,說要去車站前吃可樂餅。

赤葦一直都很聰明但同時也很固執,所以木葉說了甚麼其實他都聽得懂,然後他任性的決定死守答應了木葉的賠償。

 

沒幾天以後木葉就跟當時交往中的對象分手了,罕有的這是木葉第一次主動提出分手,這種罕有誰都看不看得到,而木葉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更是令任何人都察覺不到。木葉從來就是來者不拒,只是從來沒有誰能夠長久,那些人總是不斷的來,日子久了就會自動消失。即使木葉的交往過的人數比球隊正選人數還要多,可是根本沒有人知道木葉是否真的戀愛過。

 

當時的赤葦還沒有跟任何人交往過,但是他似乎比誰都懂得愛情。

沒多久以後又有人跑來跟木葉表白,如常的答允又是如常的開展一段新關係。不如常的是某天午訓前,赤葦被叫到外面去表白了。比預期中更久,赤葦花了好些時間才回到體育館,當然一群愛護二傳的好隊友都圍上去七嘴八舌的八卦着。

「那一班的了?剛才偷瞄到好像蠻可愛的。」

「呃、對方是說了,可是我忘記了。至於長怎麼樣……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

「赤葦你該不會是拒絕了嘛?」

「拒絕了。」

赤葦一本正經又是一臉疑惑的回答,彷彿拒絕是理所當然的。然後赤葦的答案惹來了大伙的哀號,中間還夾雜着一些人的怒吼『人生勝利組太可惡了』、『剛才那個我可以!』、『太浪費了!』等等。

「呃、等等、我應該要答應嗎?」

「笨蛋赤葦當然要答應!別人那麼勇敢的跟你表白……」

「木葉前輩、請跟我交往。」

隊友們吵吵鬧鬧的責難着赤葦的不解風情,有的人甚至借故偷打赤葦的頭。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錯甚麼的赤葦回頭看了下身旁有點不自在的木葉,比起要考慮被拒絕了的人有多傷心、又或是浪費了他人一番心意的自己有多愚蠢,赤葦不知怎麼回事的更關注木葉的不自然。眼神對上的一刻赤葦只想要緩解木葉的情緒,結果說出了一個怎麼聽都很傻的問題。

那一刻、木葉的回答似乎有着甚麼奇怪的魔力,那一句『勇敢表白』似乎是來自木葉的鼓勵但又像是誘惑,所以赤葦也只好跟着做了。

打斷了木葉的說話,吵鬧的隊友並沒察覺到赤葦一本正經的向木葉提出了交往,大概察覺到的也只會當作是赤葦在開玩笑罷。所以不到半秒,木葉很識相的往赤葦的肩膀揍了一拳說着『開甚麼玩笑啊?笨蛋!』,依舊拉着一張狐狸臉狡滑地笑着。

 

好不容易鬧夠了以後,大伙三三兩兩的散開了開始練習,赤葦也被木兔催促着就位。看着木葉若無其事的推着小見和猿杙走開,赤葦的視綫也沒有過於留戀而回到旁邊的木兔身上,示意他可以開始練習。赤葦知道自己的表白雖然是一時衝動,但是卻絕不虛假。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赤葦決定貫徹始終他的固執。

只為了他所相信的單純。

 

{瀟灑}

雖然赤葦從來都不說,可是任誰都知道他一直單戀着木葉。就連木兔那樣不韻世事的笨蛋也看得出來,畢竟赤葦是木兔最後一年高中生涯當中最親近的人。

除了因為重砲手需要二傳幫忙練習外,木兔其實很不忍心赤葦總是借故跟在他們這群高年生身邊,說穿了只為了守在木葉身邊。可是木葉永遠只把赤葦當作球隊的好伙伴,所以木兔總會把赤葦拉到身邊,讓赤葦無法空閒下來胡思亂想。

 

「其實我早就知道木兔前輩做這樣的事情了,意外的婆媽。」

「赤葦討厭鬼,當時我可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啊,所以還是很感謝木兔前輩。」

「哇、赤葦討厭死了!!」

赤葦不確定木兔有沒有聽到自己表示的謝意,倒是確定了木兔是那種喝醉了會莫名大吵大鬧的人。攔腰抱住赤葦唸個不停,偶爾從木兔的胡言亂語中辨認了一句半句的『赤葦怎麼那麼帥?』,讓赤葦都不知道要怎樣處理這個醉漢。

舊生聚會到了一半的時候,有些人開始互相挑釁的拼酒,也有些人已經喝醉了而抱着某人訴說着往事。仍然清醒的赤葦被已經喝多了但好像還算清醒的木兔逮住了聊天。話題繞一圈後不知怎樣落到缺席了的木葉身上,木兔打了個酒嗝開始抱怨木葉沒有來聚會,然後說着當年的木葉其實是個很冷淡的人。

赤葦略帶敷衍的回應不知怎樣鼓勵了木兔,令他喋喋不休的說過不停,包括了當時看不過眼木葉老是裝作溫柔的模樣,可是有誰想跟他進一步來往的時候就會被他遠遠推開。那時候木兔擔心赤葦真的會傻得去跟木葉表白,所以他總會纏着赤葦,讓赤葦忙得沒時間去想木葉的事情。

對於木兔的自爆,赤葦感到非常窩心,可是也忍不住坦白了其實他早就知道木兔的用心,更是老實的評論着木兔不符合外表的婆媽行為。

舊生聚會免不了演變成醉酒鬧事大會,還好木兔沒鬧太久,而且更幸運的是沒有嘔吐就睡着了,這讓赤葦鬆一口氣也願意借出大腿給木兔睡一下。幾乎沒幾個人還清醒着的時候,居酒屋的門被拉開了。十分鐘前店員已經提醒他們要下最後的點單,這種時候來到的傢伙要不是讓店子為難了,就是沒想要光顧。

「木葉來替我們結帳嗎?」

喝醉了的小見似乎還未太醉,在門拉開不到一秒就辨認出來人然後撲上去掛在對方身上。隨手抱住掛在自己身上的小見,像摸摸小動物一樣的來回揉着他的頭,木葉沒有急着把小見拉下來,因為他知道猿杙總會很快的來把人拎走。

沒怎樣喝過的經理人們看到木葉都開心的笑了,雖然不斷抱怨他來很太晚,讓她們都以為他要缺席,可是兩個女孩一人牽起他一隻手拉着來到桌子旁坐下,就看出她倆是在口是心非。依然是溫柔的笑着,木葉跟她倆道歉後就在場內繞了一圈跟每個人閒聊幾句,最終來到赤葦以及枕在赤葦腿上睡着了的木兔面前。

看着赤葦發呆了一陣,木葉毫無預兆下雙手捏住木兔的耳朵用力把他的頭拉起來。看得出木葉真的拉得很用力,因為木兔整顆頭都被拉扯起來,而且臉容還因為耳朵被拉扯而變得扭曲。可是酒精的威力比想像中厲害,木兔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痛楚繼續呼呼大睡。不忍心木兔的耳朵被扯得都快要掉下來似的,赤葦握住木葉的雙手示意他鬆開木兔的耳朵。沒有故意跟赤葦對抗,木葉難得的順從放開手,那顆貓頭鷹腦袋隨即回到赤葦的大腿上。

稍稍感到木葉像是被電到一樣的抖了下雙手,赤葦心裡不自覺的泛起一陣悸動。木葉放開木兔以後,赤葦仍然跟木葉雙手互相牽着。赤葦沒有鬆開、而木葉也沒想要甩開,一秒間他們彷彿變回那個懵懂的高中生,為了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小子你怎麼握那麼緊了?我可不是你的那個喔!」稍稍想要把手抽回來的時候,木葉才察覺到赤葦正用力握住了他。害怕又會再次陷入尷尬之中,木葉調笑着希望赤葦能夠像那時候知難而退。

 

「沒有那個,從認識開始就一直等着你、木葉前輩。」

「真是傻孩子呢,謊扯太大沒人會相信的。」

木葉強行把手收回來,不理會赤葦眼中透露出的失望。木葉心裡有很多的溫柔,但同時也有着相對的絕情,溫柔給了全世界以後,留給赤葦的就只有絕情。

後來喝醉的人着實不少,雪繪發揮了經理人的大能,指示清醒的人幫忙護送爛醉的人回去。相比起來快要被木兔和尾長壓跨的赤葦跟木葉,能夠把小見背起來的猿杙看來輕鬆多了。

「我們就住附近,可以走路回去……你們可以嗎?」送走其他人後,最後只剩下猿杙以及木葉和赤葦這三組人,猿杙不太安心他倆能否處理好比自己高大的醉漢而一再跟他們確認。

「可以的了,出租車也快要了。」挺直身子一手抓住尾長確保他有好好掛在自己背上,木葉單手檢查着手機軟件,看看呼召的出租車甚麼時候到。

最終猿杙還是等到兩台出租車同時來到他們面前,然後幫忙把木兔和尾長塞進車廂裡才安心離開。目送猿杙背着小見走遠,夜深的暗令木葉不自覺放慢了所有動作,安頓好兩個醉漢後卻沒有馬上鑽進車廂裡。

也許木葉從來就不是在等出租車,他等的其實是自己。

 

「高中的時候,有對我動心過嗎?」站在路邊看着同樣沒有行動的赤葦,木葉鬼迷心竅的問了赤葦。

「從那時候開始就心動到現在。」不假思索的回答,赤葦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急才,一句話就把過去好幾年的心路歷程都總結了。

也許這根本不是甚麼急才,只是最真實的真心話罷。

「不就說了謊扯太大沒人會相信的。」停滯了兩秒,木葉最終仍然以應付開玩笑的態度去回應赤葦的表白,扯着一張狐狸笑臉往赤葦肩膀上輕揍了一拳。

輕柔的力度卻讓赤葦痛徹心扉,認真的用手捂住被木葉揍了的地方,彷彿這個簡單的動作能夠舒緩那陣劇烈的痛楚。沒等赤葦反應過來,木葉坐上了出租車跟尾長離去了,而赤葦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送木兔回去。

木葉討厭糾纏,所以赤葦只能瀟灑。

 

{被愛}

木葉只是很希望被愛,可是後來他愛上了。

赤葦願意去愛,可是他從來都沒被接受。

高三那寒假期間,赤葦跟第一個人交往了。過後以期限不超過兩個月的速度跟對方分手再換上另一人,速度之快讓球隊所有人都被嚇倒了。

曾經梟谷排球隊是有一個人會這樣做,那個人雖然不及赤葦那樣文武雙全,可是人緣和交際手段卻比赤葦圓滑太多了,所以交往的對象要多少有多少。

尾長算是少數跟高年級同場最多的後輩,所以比其他同年的隊友,更常受到木葉或是赤葦等人的照顧。那時候即使笨蛋如木兔也看出來事,更別說一直受兩人照顧的尾長自然是察覺到怎麼回事。

不安心的跟雀田討論過,尾長決定在赤葦開始與第三人交往時去阻止他。

「赤葦前輩不要做這種事了。」

「尾長你是指那種事了?」

「模仿木葉前輩?跟很多人交往?」

「是喔……我在做這種事,可是不是這樣的。」

看着比自己高大的後輩,赤葦莫名的感到安心。那個曾經只會按他指示行動的後輩,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會把想法說出來。

可是,赤葦無法把自己的卑劣想法向尾長坦白說出來。也無法向尾長承認其實他不是真心跟那些人交往,這個份上倒是跟木葉一模一樣。赤葦總是尋找哪個人能夠擁有木葉的容貌,至於自己到底是否喜歡對方都不重要。

許是赤葦先提出,也有對方先提出,但是最後都無法走下去。

赤葦知道那些人是真心喜歡着他的,至少當時是真的。可是對赤葦來說怎樣被珍愛着好,似乎都不能讓他跟對方的心拉近一分一毫。也許曾經的木葉也是這樣,所以他才要不斷的尋找,那個能跟他相擁而笑的人。

「尾長變得好可靠。」輕拍了下尾長的肩膀,赤葦輕扯着嘴角想要讓對方安心,「我答應你,再一會,我就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沒說出口的話,赤葦只是想要看着某張跟木葉相似的臉多一會罷。

赤葦從來很懂事,所以只是選擇在高三寒假這種不影響學業和球隊的當下來做着這種無聊的事情。所以擔心歸擔心,沒有誰能夠對赤葦的事情說三道四,尾長即使鼓氣勇氣的跟赤葦說了,可是他仍然沒勇氣把話說到底。

 

即使再怎樣做,木葉前輩還是不會接受你。

 

看在雪繪和雀田的份上,舊生們仍然清楚球隊正在發生甚麼事。避免了在OB群組中討論,那時候木葉曾經被雀田和雪繪加到只有他們三人的群組中。看着兩個女孩輪流輸入一大串文字,堆砌出一個責難他的故事,木葉不知道自己到底錯了甚麼,也不知道該對赤葦負上甚麼責任。

 

『赤葦有權跟任何人交往。』

明明就是很擅長委婉的人,可是被兩個女孩要求他去跟赤葦談一下的時候,木葉直接拒絕了。木葉就差在沒直接說了『赤葦的事跟我沒關係』,畢竟他知道其實是有關係。

 

「你兩個笨蛋,明明就是互相喜歡。」白福氣得傳了說話後,順帶按了好幾次嘿美生氣的貼圖過來。看到雪繪可愛的反應,木葉握住電話笑了一陣,隨即又回到一貫落寞的模樣。

他怎麼會不知道赤葦喜歡自己?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赤葦?

 可能,他真的不知道。

 

「赤葦沒事的,雪繪姐姐跟雀田妹妹都不用擔心。」安撫的話語傳到群組當中,然後還要在句尾加上好幾個愛心符號,一切看來就如木葉平常的嘻皮笑臉,可是她倆並沒有看到木葉真正的臉容。

跟兩個女孩互道晚安也約好了週五下課後一起逛街,躺在床上的木葉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只好重新點開通訊軟件然後按下OB群組中每個人的名字,看看自己跟對方最近私訊過些甚麼。最後只剩下赤葦的名字沒有被按開,掙扎了一陣後木葉最終還是點開跟赤葦之間的私訊。

 

甚麼都沒有。

木葉秋紀與赤葦京治之間,從來就沒有私訊過。

正如他倆之間的關係,乾乾淨淨的甚麼都沒有。

 

後來赤葦遵守了他跟尾長之間的承諾,在大學開課前跟交往中的他分手了,過後也沒有再跟誰交往過。不管最後的那個他再怎樣哀求也沒能挽回赤葦的心,而其實赤葦清楚知道,從來自己的心都不在對方身上,甚至乎赤葦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在那裡。

即使看着那張跟木葉相以的臉哭着挽留他,赤葦仍然一點憐惜的感覺都沒有。

 

木葉只是很希望被愛,可是他需要的愛太多,沒人能給得起。

赤葦願意去愛,只是後來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是誰都能愛。

 

{別離}

小見仍然清楚記得那時候他們一群人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向春高。

跟其他自由人相比,小見知道自己並不怎麼出色,所以很多時候都是木葉給他掩護。那個時候小見總覺得只要有木葉和猿杙在,他們就是無所不能。

只是後來他才知道,對木葉來說並沒有誰是絕對的。

沒有特別相信星座,可是小見從他們三人身上確實看到某些特性。猿杙雖然表面上隨和又溫溫吞吞的,可是私底下堅強又可靠,木葉飄忽又自由的個性,更是人前人後始終如一。那麼他自己也該要接受自己的多愁善感以及愛哭的壞習慣了吧?

 

小見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為了木葉哭。

小見不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鬧,只是在猿杙和木葉面前哭鬧的機率比較高而已,而且每似都跟木葉脫不了關係。

最初,某次正式比賽輸了以後的檢討會,其中一個被檢討的項目是一傳不到位以及漏接球太多。雖然聽起來都是自由人的責任,可是退一步考慮這其實是球隊的整體問題,然而對小見來說這都是他的錯。

能夠忍得住情緒在解散前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等到回去部室的時候小見終究忍不住的抽泣起來,還好當時部室裡只有他們三人,而不好的是當時小見和猿杙並沒有跟木葉很熟。不知道甚麼驅使了木葉上前抱住了抽泣中的小見,然後溫柔的說着『你接不住的,我來接。』

被安慰了的小見不止沒停住哭泣,反過來彷彿用盡所有氣力的放聲大哭。

都是木葉的錯。

 

大概以此為契機越走越近的三人,最初小見覺得他們的關係是雙向的,就如一般的朋友那樣。可是後來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一相情願。

木葉很擅長經營人際關係,但是並不見得很需要朋友在身邊。木葉總會按別人對他的期望作出反應,想要嘻鬧的他會嘻皮笑臉的配合,尋求安慰的他會讓對方予取予求。看起來沒甚麼個性也好像甚麼都沒所謂,其實是木葉從來不讓別人知道他真實的個性。

小見曾經迷妄,不知道木葉是否希望自己像個朋友般留在他身邊,那時候猿杙滿有信心的笑着跟他說『木葉當然需要我們在』。

 

「你怎麼知道?」

「不知道啊,我覺得是就好了。」

同班又是同隊的二人比其他人更早混在一起,而且打了幾場敗仗後關係似乎變得更親近。高一最初的午休大多是只有他倆聚在一起,雖然跟木葉開始熟絡起來,可是小見總是覺得木葉令他有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吃着便當唸唸有詞的說着『木葉雖然對人很好,可是他好像不需要我們。』

小見的抱怨令猿杙當下夾菜的動作停住了,沒思考太久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木葉是他倆的朋友。

「可是……」

「明天開始強制他跟我們一起午休吧。」

「如果他不願意呢?」

「不准許他不願意,也不准許你不願意。」

猿杙仍然是一張和善的貓臉說着任性的想法,小見沒驚訝太久就用快子指着猿杙笑着說,『獅子其實也是貓呢!』

 

小見從來都不說,能遇上木葉和猿杙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即使到後來,小見看着木葉怎樣愚弄赤葦、高中畢業讓他們散了、然後又理所當然的重聚,這一切都讓小見痛得心如刀割,然後每一次都只可以抓住猿杙痛哭一場。雖然每一次看到木葉傷害別人或是傷害自己都讓小見覺得很痛,可是小見還是非常感激能夠遇見木葉。

 

「春,準備好嗎?」

「好了,猴子。」

穿上特意新買的正式禮服,小見仔細地把領帶結好然後打開房門走出去。剛敲門催促他的猿杙同樣穿戴整齊的,就連平常總是亂翹的自然捲也有好好的梳成全部往後的髮型。

「阿猿很帥呢。」吸了下鼻子,小見故作輕鬆的拍了對方的肚子一下,惹得猿杙小聲的抱怨了一下『不要弄皺禮服啦!』

召來的出租車在兩人的公寓樓下等着,清楚地說出了地址後,兩人隨即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沒一會就連開車的司機都受不了而打開了音樂,希望能夠令車廂中能的沉重能減少一分。

車外的景色因為速度而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小見非常確定只是因為司機的車速太快所以讓他模糊了視綫,而不是其他原因。

停在平交道口前,小見默默的又抽了下鼻,摸一下衣袋沒有找到面紙的時候,旁邊的猿杙已經把一包面紙塞到他掌心裡,隨即往小見身邊靠過去然後讓小見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音樂持續播放着,混合着車廂外正在高速駛過的列車造成的噪音,剛好掩蓋了小見的低泣。

 

小見和猿杙一大早就來到木葉家,甚至比親屬來得更早。

大概是準備一整天下來都有客人不斷進出,木葉家的大門並沒有上鎖,熟悉的走過玄關來到屋內,小見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好幾次跟猿杙在木葉家留宿的往事,也記得怎樣弄壞了電視機而被木葉的母親訓話。

在偏廳中看到久違了的伯母和木葉,輕柔的互相問好後,伯母拜託他倆幫忙陪伴木葉,然後她就回去廚房繼續忙碌。

 

木葉臉上仍是一貫的雲淡風輕的,不同的只是不再故意牽扯着一副狐狸臉。

「混蛋阿秋、這種時候還是那麼帥。」

「哈哈、你就不要再罵他了。」

小見吸着鼻子看到木葉就忍不住先罵了,就像以往一樣,猿杙仍然是他們之間的緩和劑,笑着勸阻小見不要找木葉的碴。

 

「現在再不罵、就不能罵了。」猿杙的話正好觸動到小見的情緒,忍耐很久的淚水總於忍不住掉下來然後放聲大哭,用力捏住手中的佛珠讓小見都掌心發痛,可是小見就是無法鬆開手放過自己。

 

這一天,小見春樹與猿杙大和參與了木葉秋紀的守夜。

 

{年月}

他們一起經歷過的都是真實的,所以流淚也是應該的。

猿杙傳到群組中的訊息簡潔易明,當天早上他接到木葉母親的通知,木葉秋紀剛過身了而喪禮定在三天後,請大家準備參加。

猿杙貼心的在晚飯後的時間才傳出訊息,頓時一堆人不斷回傳詢問,最多提問是否開玩笑。而猿杙也一一的回答。兩小時過去,群組中的人仍然不願相信的不斷追問,而猿杙還是耐心的逐一回答和確認。

群組始終沒有安靜下來,赤葦依然按照平常的作息時間,把手機調校為航空模式然後關掉螢幕,關上房間中唯一的夜燈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一陣,即使腦裡的運作還沒停頓下來,赤葦仍然是閉上眼睛想要迫使自己入睡。雖然比平常掙扎得更久,可赤葦終究還是睡着了。

那天晚上赤葦作夢了,赤葦夢到了高中生的自己在學校裡向木葉表白,聲嘶力竭的大喊着『我愛你』、然後大學生的自己在居酒屋那一夜,牽着木葉的手細說着『我愛你』、然後現在的自己在漆黑之中孤單地呼喊着『我愛你』。然而不管赤葦如何說呼喊出心裡話,夢裡的木葉始終是裝出一副狐狸臉笑瞇瞇的不說話。

從來沒說出口的話永遠都不用說出來,可是赤葦並不後悔。因為赤葦知道他與他之間真正的愛過,有沒有在一起或是表白、其實都不重要。

他們只是單純的愛着對方,如果木葉覺得這樣已經足夠,那就不該再糾纏。醒來的時候赤葦沒有太清楚記得自己夢過些甚麼,剩下的感覺令他胸口有着莫名的悸動,卻又有着一絲說不清的溫暖。

再次連上網絡,赤葦無視了群組中數量多得過份的訊息,只是點開了猿杙昨晚在他下綫後傳來的私訊。

「我和小見會去守夜,赤葦你來嗎?」

「不了,猿杙前輩。」

回覆仍然是慣常的乾脆俐落,赤葦握住手機同時眼神有些空洞。歸咎於起床後的低血壓,赤葦回覆了猿杙後就把手機螢幕按掉,然後開始準備上班。

 

本來只是尋常的上班日,不尋常的是平常都不會有人打過來的固網電話突然響起來,比小見稍早起床的猿杙先接起電話,電話那邊的女子對方很快就表明身份,也說出了讓猿杙無法思考的消息。後來好奇而過來玄關的小見接過電話筒,知道是木葉的母親後自是恭敬的向對方問好,然後對方重覆了一次剛才給猿杙的話。

小見每一句都聽在耳裡可是好像甚麼都沒聽見,禮貌的跟對方道別然後掛掉電話,視綫跟猿杙對上的瞬間他才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消化了突然而來的消息後,小見平靜的撥了電話給主管說要請病假一天,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猿杙站在小見房門外輕聲的喚了一下也沒有反應,安靜下來仔細聲着房內的動靜,不難察覺到斷斷續續的傳來用枕頭捂着臉後發出的哭泣和尖叫聲。看着時間快要趕不上公車,猿杙只好留下訊息給小見然後如常上班。只是整天下來猿杙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跟木葉家裡通了幾次電話,猿杙在下班後趕過去木葉家裡商量如何幫忙,再回到跟小見的家已經是晚飯時間。

拿着外賣打開大門,一如所料的漆黑一遍,小見似乎整天都沒有離開過房間也沒有吃喝過,無法沉住氣的猿杙敲了下小見的房門就直接打開。同樣漆黑一遍的房間,隱約看到小見窩在床上用被單包裹着自己,裡面隱隱透出手機螢幕的光綫。

站在床邊輕喚了一聲仍然是沒有反應,猿杙不管小見是否會生氣,直接的把被單牽開。早就預料到猿杙的動作,小見眼角沒動一下的仍然緊盯着手機,翻看着曾經跟木葉拍過的照片和影片。

「春?」

「木葉家裡需要幫忙嗎?」

「嗯。」

「明天還是去上班吧,後天開始一起請假三天。」

「嗯。」

「猴子你來通知大家。」

「嗯。」

沒有抬頭看過猿杙一眼,小見似乎就這樣看着木葉的記錄看了一整天,但還是沒有看夠。可是猿杙知道小見不是那麼軟弱的人,只要他需要多一點的時間罷。小見仍然盯着螢幕,可是說出口的話告訴着猿杙,他並非甚麼都沒有考慮。

後來訊息在群組裡炸開,猿杙逐一應付過來以後,最終還是決定私訊赤葦。並不意外赤葦會拒絕自已的邀請,也許赤葦才是最懂得木葉想法的人,從來木葉並不希望跟誰有着過份的牽連,來去如風才是他們所知道的木葉,也是木葉理想中的自己。

只是,猿杙這次決定不讓木葉隨心所欲。

所以猿杙決定要為木葉點上最後一盞夜燈。

 

告別式的早上,猿杙和小見並沒有預期中的疲累,大概是因為到了半夜的時候其實他倆都不小心睡着了。最後一次跟木葉睡在一起,就像以往每次跟他一起睡一樣,輕聲的聊着沒營養的話題,然後因為太累而逐一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會因為太晚起床而要匆匆忙忙的梳理出門。

猿杙醒來的時候小見早就坐在木葉旁邊仔細端詳着,這是最後一次他們能夠把木葉的臉容記憶在腦海之中。這一天,小見沒有再哭泣,他只是一臉淡然的輕扯着嘴角看着木葉,就像是在告訴木葉,他以後不會再為他哭了。

 

梟谷舊生之中有些人還是哭了,但是當中並沒有赤葦。

聚在偏廳好一陣子,赤葦突然端正的向眾人鞠躬,請求他們給他一點時間單獨跟木葉相處。最先行動的人是小見,順便拉了一下情緒有點崩潰的木兔,讓他跟自己過去廚房休息一下。然後猿杙跟鷲尾也跟着幫忙催促眾人離開。

 

這輩子唯一一次跟木葉單獨相處,卻也是最後一次。

坐在木葉身邊用心細看着他的容顏,赤葦心裡安然的輕扯出一抹微笑,果然木葉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些曾經交往過或是遇上過的人,他們當中都沒有人能夠比得上木葉,那怕只是眉稍眼角一點一點的神韻。

赤葦沒有哭,更正確來說其實赤葦高興都來不及,能夠在最後的時候把木葉的一切刻印在腦海裡,似乎已經用上了這輩子最後的運氣。

眷戀的跪坐在木葉旁邊,赤葦小聲地在他耳邊呢喃着最後的承諾。

 

 

任憑年月來去,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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