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尾長要畢業了。
當然畢業的不止尾長，還有同年的雀田。
對於那一代的梟谷來說，一起打排球的日子已經有點遠，但是親厚的感情依然是他們人生之中重要的存在。所以當時最年幼的兩個後輩的大學畢業禮，而且兩人剛好是同校了，所以再怎樣忙碌還是出席的。
那天一大早赤葦就起床梳洗整理，基本上把頭髮整理得七七八八，他才慢條斯理的把還在賴床的人挖起來。
沒錯，是挖起來。
赤葦確定在他的詞庫中，這個說法是最精確的。
回到寢室不意外的是木葉仍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赤葦坐在床邊輕輕搖晃了木葉一下，沉睡中的人自然是毫無反應。按在木葉肩膀上的手靜止下來，赤葦想起了梟谷時代的合宿，當時木葉都能夠準時起床的，而且還會把愛賴床的小見弄起來，怎麼年紀大了反而變得懶散了？
帶着惡作劇的心態捏住木葉的鼻子，大概五秒過後木葉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然後一手抓住赤葦的手喘着氣抱怨，「要死了啦！」
「才五秒鐘，不會死的。」然後赤葦開始說着人類大腦要缺氧多久才會受損，聽得木葉都快要睡回去。正當赤葦要說出賴床多十分鐘並不會讓人更精神之際，木葉終於受不了的坐起來，然後一氣呵成的捧着赤葦的臉往嘴唇親下去。
「木葉前輩，睡覺的時候口腔累積大量細菌……」
「赤葦越來越囉唆了。」
「……Morning Kiss 就算了，Morning Fxxk 倒是不錯。」
「？！」
木葉秋紀，雖然已經作為社會人已經兩年，但是面對那個怎麼唸都還未畢業的後輩，被調戲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他本人是很享受被調戲。
赤葦京治，雖然解釋了很多次醫科要唸六年，但仍被前輩當作延畢的笨蛋看待，決定在參加後輩的畢業禮前，跟學長來點有益身心的活動。
因為晨操的關係，兩人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就要趕去畢業典禮的會場，還好有路過便利店而順便買了飯糰胡亂塞一下肚子。看到兩人站在路邊吃飯糰的樣子，木兔當然不會錯過取笑他們的機會。
「赤葦跟着阿秋，越來越懶散了。」
「是喔、懶散的傢伙，尾長和雀田都要大學畢業了，那傢伙還在唸。」
「木葉前輩、木兔前輩，請不要把我當笨蛋。」
後來遲到了的小見和猿杙也趕來了，手上同樣的是便利店飯糰，兩人合掌道歉解釋睡過頭了，白福就忍不住的教訓着他們說甚麼『以往合宿都不會賴床，長大了越來越鬆散、笨蛋！』
不久，穿着畢業袍的尾長和雀田跑來跟前輩們碰面了也拍了照片，然後又匆忙的趕回去跟自己班上的同學集合準備。典禮開始以前眾人已經坐在觀禮席等着，只是在儀式開始不久，木葉突然間以眼神騷擾旁邊的赤葦，弄得赤葦都受不了的推了木葉一下要他看着前方。
然而沒過一會木葉又再把視綫飄向赤葦，甚至乎開始拉着赤葦的衣袖。耐不住木葉的煩人，赤葦終於以視綫回應了木葉，看到木葉同樣以視綫示意赤葦去看看小見和猿杙，赤葦才發現兩人偷偷在勾着對方的尾指。
一點都不意外啊，對於猿杙和小見的關係，赤葦是這樣想的。
「那麼赤葦知道為甚麼我喜歡賴床了？」
「為甚麼呢？」
晚上洗好以後木葉看到赤葦又坐在床上看病案，心癢癢的木葉躺在赤葦的大腿上開始說着小見和猿杙的事情，可是看到赤葦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又有點不甘心，於是問了赤葦一個莫名奇妙的問題。
「因為賴床了，才可以讓赤葦叫我起床。」
「藉口。」
「是真的！」
各執一詞的糾纏着，赤葦放下病案跟木葉對上眼，依舊躺在赤葦大腿上的木葉抬眼看着俯視自己的人，沒到半秒赤葦捧住木葉的臉稍為抬起來，然後彎着腰的吻下去。
「Good night kiss 嗎？」
「……Good night kiss 就算了， Good night fxxk 倒是不錯。」
所以翌日的腰痛以及睡眠不足，都是他們自找的。
赤葦怎麼唸都還未唸完，木葉覺得他是自找的。
赤葦確實如期從醫學院畢業了，而且成績還算不錯。
只是後來赤葦跟木葉說想要從事法醫的專業，所以要再唸六年法醫學以及接受培訓。
「法醫？即是Bones那樣嗎？」
「呃、你可以這樣理解。」
「那我要去考警察嗎？」
「木葉前輩，法醫的男友不一定是警察。」
雖然是受到醫院教授的賞識而建議推薦赤葦發展法醫的專業，可是赤葦並沒有馬上確認而表示要跟家人討論，然而他的家人似乎滿腦子只有美劇而已。至少，木葉對於赤葦日後工作上要與屍體為伴沒有任何異議，甚至乎有點興奮過頭了。
「赤葦我發現啊……」
「發現甚麼呢？」
那天赤葦跟着前輩處理了新鮮接回來的屍體，因為培養細菌和進行毒理分析並不是他們着急就能完成，所以把工作處理好以後，前輩就早早放了赤葦走。而提早回家的法醫學徒，卻發現有人一臉認真的在看最近討論度得高的劇集。
「小骨是女生，三澄也是女生，而且她們的實驗也是一堆女生。」
「然後呢？」
對於木葉的想法，赤葦並非完全沒有概念，對話以這種方式切入，赤葦是能猜得出個大概。然而如果不讓木葉說下去，木葉絕對會跟他沒完沒了。
「那麼，赤葦你該不會是女生吧？變性人甚麼的？」
「噗！」
正在喝水的赤葦似乎被木葉那匪夷所思的問題嗆到了，還以為木葉會說自己為了撩妹甚麼的才去當法醫，那個把他當變性人是想怎麼了？
「我是真男人的部份，就由你來印證吧！」
「咦？」
惹毛赤葦並沒有甚麼好結果，可偏偏木葉就不受教訓的老是愛惹他。
用力放下水杯，赤葦一臉『你等着好看』的表情走向橫臥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人，然後跨坐在對方身上，身體力行的告訴木葉他是個怎樣的真男人。
從來，赤葦就是個好男人，木葉是知道的。
然而，赤葦怎樣的無趣，木葉早就了然於心。
『九月的最後一天，我們私奔吧。』
『你是說生日那天要去旅行嗎？』
一大早收到木葉的簡訊，理性過頭的回應過後，木葉再回傳過去的是狐狸生氣的貼圖，然後赤葦再簡訊木葉怎麼回事的時候，得到的結果卻是不讀不回，而且半小時內沒收到任何電話。
喔、是比已讀不回更生氣的程度了，但還未到最高等級的生氣。
赤葦馬上從『木葉生氣量化表』中第二最高的等級畫下記號，順帶一提最高等級是不讀不回，然後半小時內收到任何一個梟谷前輩的來電，說木葉打給他大罵自己。
曾經赤葦就有收到過鷲尾的來電，對方嘆一口氣的說了『木葉超生氣的說你是混蛋』然後再嘆一口氣就掛了電話。
那一年，赤葦終於成為獨當一面的法醫。
已經沒在計算是他們在一起的第幾年，因為他倆都不確定到底是在那一個年頭裡愛上對方，更說不出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把對方視作終生伴侶。沒有表白也沒有示愛，總之對他們來說日子還是繼續過，偶爾他倆會不知死活的惹怒對方，但更多時候其實是把對方捧在掌心，珍而重之。
木葉高興的點與生氣的點都蠻奇怪的，簡單來說就是木葉的欲求不多，但就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如果赤葦故意不配合又或是無視了他的想法，木葉就會開始生氣，又或是直接跳到暴怒的階段。
『你不知道木葉高三那年，就是想跟你私奔嗎？』
還以為這次不會接到前輩們的電話，結果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晚很多而已。白福打過去給赤葦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然而已經在實驗室泡了好幾天沒回家的赤葦來說，時間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據白福的說法，木葉並不是打電話給她投訴赤葦，而是約她下班後吃飯。要不是丈夫都知道他們那一輩人的關係很好，否則這樣突然單獨約會人妻實在不太恰當。不過能讓木葉這樣子找白福出來，赤葦也知道木葉有多不高興。
所以白福也很盡道義的打聽了木葉不高興些甚麼，然後出賣給赤葦知道。
赤葦沒有忘記當初木葉邀請他一起逃學，只是赤葦沒有想過對木葉來說，那是如此意義重大。
木葉偶爾會跟赤葦提起私奔的事情，可是赤葦總是很理性的告訴木葉，他倆家裡對於他們的關係沒甚麼特別的說話，而且私奔了又怎麼繼續上學上班，所以這話題總是被赤葦的合理分析所終結。
理所當然的，赤葦並不了解對木葉來說，那一年沒有完成的私奔有多重要。
掛了白福的電話，赤葦再傳了一條私訊給木葉，可是依舊是不讀不回。偏偏就在這種時候困在實驗室沒日沒夜的加班，赤葦越來越覺得自已是個沒藥可救的笨蛋。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的時候，赤葦已經差不多一星期沒回家，然而考慮到這個時間木葉還在上班，赤葦決定直接去木葉工作的地方找人。大概是法醫當久了，赤葦多少也培養了一些偵探頭腦，所以沒用很久就能找到木葉把車停在那裡，然後用後備車匙把車開走。
所以木葉步出公司門口就看到自己的車在路邊等着，差點就要大喊『有賊』。只是回神看到駕駛坐上的赤葦，木葉的表情複雜得像吞下了一百塊上校炸雞。
「你…你、怎麼了啊？」
「跟我走，或者我跟你走。」
赤葦好奇怪，會這樣撩自己的赤葦太奇怪了。
坐在副駕位置看着汽車慢慢遠離鬧市然後開上高速，夜間的高速公路看起來有點矇矓，木葉不知道赤葦想去哪裡，可是他知赤葦會來這裡的原因，因為明天就要迎來他倆之間不知道第幾個『九月的最後一天』。
從來赤葦就很重視木葉，只是赤葦並不是很懂木葉的浪漫。
「這次沒有向其他人投訴我的惡行，進步了喔。」
「哼、我也是會長大的。」
「對不起呢、一直都不懂你的想法。」
「因為你這個笨蛋本來就不配備閱讀人心這個器官。」
「……人體沒有這個器官的。」
赤葦最終又過於認真的答着木葉的話，結果又是惹來木葉推了他的頭一下然後不再理會他。
大概開了兩小時車，然後因為木葉突然而來的一句『餓了』，赤葦就把車子駛離高速公路然後進去路邊的休息站。木葉對於自己的所在地有些迷茫，大概只知道向着南方一直去，即使是這樣木葉也不覺得不安焦慮，也不打算要赤葦解釋些甚麼。對木葉來說，只要是跟赤葦在一起就甚麼都不重要了。
下車後才發現已經跑到靜岡附近，有時候木葉會覺得赤葦才是他倆之間比較勇敢的那個。一直被自己牽着鼻卻又毫不猶豫的跟上來，從來確定了目標後就能突破所有難關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從前帶領球隊是這樣，後來跟着自己走的時候也一樣。
木葉知道，如果以前沒有遇上赤葦，就沒有以後的自己。
看到赤葦邊吃着拉麵邊打呵欠，回去取車的時候木葉搶過車匙然後把赤葦趕往副駕去說着『換我開車吧，不然要出意外了，我們就要給你的同事驗屍了』。
「這裡出意外，是靜岡警區負責的。」
「所以我想要你替我驗屍，就要死在東京都了？」
「為甚麼我要替你驗屍啊？為甚麼要死？」
「如果赤葦可以替我驗屍，感覺好浪漫。」
伸手過去捧住木葉的臉龐，赤葦覺得這張臉不管看多久都不會膩，這個人在身邊多久都不會覺得煩。赤葦從副駕座位探身過去吻上了木葉然後輕聲說着，『如果你死了，我要把你的屍體製成標本留在身邊。』
『京治好變態喔！』把赤葦的標本宣言當作情話聽進去，木葉笑得甜蜜到赤葦頭也昏了。重新上路沒過多久，木葉就聽到赤葦的呼吸聲漸轉平靜，最後只有兩人錯開的呼吸聲引領着他們前行。
赤葦醒過來的時候天空仍然是漆黑一片，已經停下來的車廂外傳來的海浪聲、空氣中的濕冷以及微鹹的味道，這一切都告訴赤葦他被帶到偏遠的海邊去。大概在到達海邊以後，木葉把兩人的椅背都放下來，然後默默地靠在一起睡着。
側過身，赤葦藉着月光細看着木葉的臉，這張從高中開始看了超過十年的臉，赤葦由衷的希望能夠一直看到眼睛不能再看見的那天為止。手指點過木葉的眉稍，沿着眼角以至臉頰的滑到唇邊，然後以唇舌取代了手指。
沒有計劃也沒有目的地的出走，木葉開着車突然發覺公路旁邊閃爍着暗光，定眼看清楚才發現那是反射着月光的海面。像是受到牽引一般，木葉很想看看夜間的海，於是就把車子往海灘開過去。大概也真的是累了，睡着了的赤葦並沒察覺到車窗外矇矓的夜海有多美。而其實在木葉眼中，夜海再美都及不上赤葦好看。
調低了兩人的座椅躺下來，木葉迷戀的一直看着赤葦的臉龐，直到他也敵不過睡意而漸漸失去意識。
後來，搔癢的感覺讓木葉無法繼續睡下去，睜眼並沒有預期看到天窗透進來的月光，因為眼前所有景像都被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赤葦擋住了。而一直耐性很好的赤葦似乎也有耐不住的時候，所以就在木葉還在睡的時候，赤葦已經代勞的解開襯衫上的所有鈕扣以及褲子的皮帶和拉鍊，甚至乎胸口以至小腹都被舔過一遍。
如果是平常的狀況，木葉絕對會盡情調侃赤葦，可是現在木葉自己也不見得有多大的閒暇，所以半秒間木葉反過來主動的把赤葦推倒，大概把赤葦對他做過的事都做一遍，甚至乎做得更多。
「秋、生日快樂！」
就在他們在對方身上拼命地留下觸感的同時，赤葦似乎因為太陽緩緩的從海平面上升而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於是連同親吻的把祝福一併埋沒在嘴唇之間。然而沉溺在肉體碰撞的快感之中，木葉只是胡亂的以單音回應着赤葦。
感覺以及理智這些虛幻的東西彷彿都被沉沒到大海裡，只有互相糾纏而留下的痕跡是真實的。
後來，海水灌進車廂的狀況，對赤葦來說就是真實過頭了。
天色變明亮之時他倆也盡興了，而在回復理智後的赤葦也發現車廂地板已經全是海水。打開車門的瞬間更多的海水湧進車廂裡，赤葦有錯覺好像聽到電子底板的哀號。踏出車廂外的時候，清涼的海水已經淹過他們的膝蓋，繞着車子走了一圈看到水已經淹過車輪的全部，赤葦心裡跟着海水一起的涼了。
木葉在前一夜直接把車子開到沙灘上，卻沒有考慮到零晨開始的潮漲。站在淺灘任由海浪打到自己大腿和腰間，赤葦一臉不可置信的瞪眼看着木葉，被盯得心裡發毛的木葉心虛的摸摸臉，然後撇過頭的逃避現實。
「秋、我……」
「不準罵我！」
「秋、我……我們買新車吧。」
一把抱住木葉，赤葦決定當作生日禮物的給木葉換新車。
既然車子進海水或是木葉腦袋進水的災難都沒救了，那就只好乖乖認命吧。
-FIN-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