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對於赤葦來說,其實他不是太確定單戀或是暗戀到底有多痛苦。

初中的時候有過心儀的對象,可是當時單純的心境再加上忙碌的社團事務,赤葦從未想過要把藏在內心那美好的感覺跟對方言明。可是到後來畢業了也疏遠了,赤葦才發現所謂愛戀的感覺確實會隨着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而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赤葦很早就知道戀愛的感覺其實像感冒一樣,來的時候確實刻骨銘心,完結後不留痕跡。可是,人終究不會一場感冒就一輩子,除非是病死了。

在赤葦眼中的木葉,那場感冒似乎變成了肺炎。

把白福安全送回家後,赤葦不理會看來有點小生氣的木兔就轉身離去,而理所當然的木兔還是跟上去。與赤葦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這種距離感讓木兔心中的煩悶膨漲起來,還未走到下個分叉路口前木兔已經忍不住的追上去把距離收窄,然後拉住赤葦阻止他走得比平常急速的步伐。

「赤葦你再這樣不理睬,我要生氣了!」

「木兔學長,該要生氣了的人是我吧!」

在安靜的住宅區附近的小公園停步下來,木來想要先發爛的木兔,卻被赤葦的回答殺得反應不過來。更讓木兔意外的是,直到送白福回家的時候仍然冷冷淡淡的赤葦,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蘊釀着激動的情緒,紅着眼眶的強行把淚水凝滯着不許流下來。

「我做錯甚麼嗎?」木兔伸手去撫上赤葦的臉,除了一開始時稍為退縮了一下,赤葦並沒有拒絕木兔的親暱,禁不住的眼淚就這樣流下來沾上了木兔的指尖。

「是你的錯,害我也跟着錯了。」忍不住的不止淚水,還有抑壓很久的情緒,赤葦不讓木兔有任何心情準備的情況下哭着喊了出來。

昏暗的天色讓赤葦覺得可以把握機會好好哭喊一番,否則到明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就要恢復為那個冷靜又可靠的梟谷排球隊副隊長。把淚水和鼻涕全都擦在木兔的運動服上,可是對方並沒有表示嫌惡或阻止,反而輕輕把赤葦的頭按在自己左邊肩膀上,讓他好好的發洩。

其實很很早以前赤葦就知道,木兔沒有想像中的傻。

木兔不是不明白,他只是選擇任性而且隨心所欲地生活而已。

「木兔學長,其實你都知道,是不是?」哭夠了的赤葦終於回復平靜,抽着氣哽咽着去質問木兔,「你早就知道木葉學長一直單戀着你。」

有些事木兔其實比赤葦看得更通透,比如說人心。

木兔知道人心這種事比想像中複雜,想要取悅誰又或是單純的不想別人難過,其實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木兔知道木葉對自己的用心,而其實他也很喜歡木葉,只是在喜歡之上還有更加能觸動木兔的赤葦,所以木兔知道只能對自己的心意負責任。

「可是我想要的是你。」木兔想要伸手去摸赤葦的臉,卻被對方反應更快的往後退開,已經止住抽泣的赤葦,看着木兔的神情很難過,難過得讓木兔都覺得心痛。

赤葦雙手掩着臉用力擦拭着,擦得臉頰和眼睛都通紅了,然後下定決心的跟木兔說,「既然是這樣子,我沒法跟木兔前輩繼續交往下去。」

對於赤葦那含糊不清的言論,木兔有點抓不住當中的意思,而赤葦在木兔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跑出小公園。木兔不是不能追上去,而是木兔覺得不該追上去。一直以來木兔都是身體反應先於大腦,可是在這種時候卻又異常清晰的,知道自己追上去也是甚麼都做不了,所以他沒有糾纏。

關於這一點,木兔覺得自己可能跟木葉比較像。

在關鍵時刻選擇避卻。

木兔知道木葉可能喜歡自己的時候,已經是赤葦加入以後的事。時間點有些模糊,正如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一樣,有些模糊又有些糾纏不清,看似相愛相好着的三個人,可是當中又隱隱透出一絲苦澀和脆弱。

如果木葉沒有喜歡他,就不會在赤葦送他飯糰以後,不再給他能量條。

如果木葉沒有喜歡他,就不會在自己開始親近赤葦後,迴避跟他單獨相處。

如果木葉沒有喜歡他,就不會在練習休息時,裝作和其他人聊天而不跟他打鬧。

可是木葉沒有說明,木兔也沒勇氣去求證,所以木兔只能狀作甚麼都沒有改變一樣,一樣的去親近木葉,一樣的去把他抱去懷裡。

木兔記得在他們二年級那年的春高期間,木兔曾經想過要試探木葉的反應,可是木葉冷淡得讓木兔都不知所措了。對於必需從別人身上得到認同的木兔來說,那無疑是一種打擊。所以赤葦那份仰慕和依賴對木兔來說,是必然也是必需。那時候木葉整個人都顯得格外飄忽,木兔總覺得無法抓住那樣的木葉,看起來好像一直都是微笑着的狐狸臉,卻又讓人覺得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好幾次想要約木葉午休到體育館後吃飯,可是他總會用着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沒有了木葉對他那獨一無二的關注後,如果再失去赤葦的仰賴,木兔覺得自己會死掉的。

所以在歡送畢業生的最後一場練習賽後,赤葦笑着跟自己說『木兔前輩辛苦你了。』以後,木兔意亂情迷得像腦袋燒壞了似的,然後趁着大伙輕鬆的聊天收拾的同時,偷偷拉着赤葦到場邊然後提議一起先溜。

「你已經是隊長了,不可以那麼任性。」作為副隊長的赤葦盡責地提醒這個沒甚麼自覺的前輩。

「技術上來說,明天才是。而且,赤葦你就順着我一次嘛。」木兔偷拉了赤葦的手指一下,當然馬上被赤葦打掉手然後紅着臉怒瞪了一眼。

「我要走了,你要跟上來。」木兔不管赤葦答不答應,就向他拋了個媚眼然後偷偷從側門閃掉。

想要拉也拉不住木兔,赤葦一直說服自己,不是跟木兔一起溜而是要去把他帶回來,就沿着木兔的路線跟上去。當然只有他倆天真的以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溜掉,平常跟他們最親近的三個人自己是把一切看在眼裡。

他們沒有看到小見和猿杙的關注,也沒有看到木葉深沉又破心碎的表情。

赤葦走出門外,看到木兔已經跑得遠遠的,可是又故意在轉角位回頭等待,讓赤葦能好好的跟上。無可奈何的,赤葦只好一邊喊着『前輩快回來』一邊的追上去。在校園裡轉了一圈不知甚麼時候被木兔甩掉了,赤葦苦惱的抓了抓亂翹的頭髮,想要回去體育館的時候,卻發現木兔已經站在學校大門旁誇張的向他揮着手,身邊還放着他倆的運動包。

「赤葦好慢喔!我都回社辨拿了包,你才找到來。」木兔一臉討讚的向赤葦炫耀着。

「是你動作太快了。」知道木兔的想法,赤葦也覺得沒必要堅持把木兔抓回去,只是穿運動外套未免有點冷,「木兔學長,好冷啊!」

「那我們跑去便利店?吃關東煮?」

還未得到赤葦的同意,木兔就把兩個運動包都背上了,然後像個小孩一樣蹦跳着跑出校門。看到快快樂樂的木兔,赤葦任由自己的嘴角上揚着,小跑步的跟上去想要拿回自己的運動包。

可是木兔並沒有如願的放開,感受到赤葦的拉扯,木兔只是把赤葦的運動包從肩上卸下改為手提,示就赤葦也要拉着運動包的手提帶。

「這樣就可以走在路上牽手了。」木兔傻傻的笑着。

「這種高中女生的玩法你是哪裡學回來的?」冷風吹得赤葦的臉漲紅着,想起之前跟白福聊過女生之間的戀愛話題,赤葦雖然有些不太願意,但仍然順着木兔的要求握住自己的運動包手提帶,「再來你不要跟我玩甚麼間接接吻吧?」

「我比較想玩男友的外套之類的。」木兔不止笑容看起來傻裡傻氣的,就連表情也是天真得可以。

「那首先,要我成為木兔學長的男友吧!」本來緩步走着的木兔因為赤葦的說話而停步下來,木兔更是一臉見鬼的驚恐回頭看赤葦。

「我們交往好嗎?木兔前輩。」

「結果被你先說了,明明我想先說的啊!」

那個時候,赤葦以為可以跟木兔走很遠,可是沒想到他倆連畢業都走不到。

同樣的,木兔確實也以為能跟赤葦走很遠,所以他不想就這樣算了。

木兔一路在回家途中都檢查着通訊軟件,回到家裡仍然拿着手機一直在點,時間長得讓母親都要對他發飆了。嘻皮笑臉的跟母親撒着嬌道歉,然後持續着每十分鐘傳一個短訊給赤葦,可是赤葦對於每個短訊都只是已讀不回,按耐不住的木兔終於要給赤葦直接撥電話。

「你還沒要睡吧?」

「嗯。」

「你還好嗎?」

「嗯。」

「你不好吧?」

「嗯。」

赤葦跟木兔對話的反應,並沒有比起已讀不回好得多,可是木兔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因為他知道從很久以前就把所有煩人的事推給身邊的人,所以在這種時候他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

握着電話,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好一陣子,直到赤葦傳來用力的抽氣聲,「木兔前輩,其實這陣子,我想了很久關於我們還有木葉前輩的事、到現在,你打算拿木葉前輩怎麼辦?」

「我是喜歡木葉,但更喜歡你,不可以嗎?」用力握住電話,木兔想了一下知道怎樣辯解也是無用,倒不如老實的跟赤葦坦白更好,「我的腦袋不好用,到底你要我拿木葉怎麼辦?」

「問題不在你喜歡木葉前輩,而是木葉前輩喜歡你。」想到木葉耐心地陪伴自己討論戰術,又或是強行被木兔拖去幹各種傻事,赤葦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份罪疚感迫得無法思考。

「對不夠喜歡的人不負責任,才是負責任。」

隔着電話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可是木兔突然而來的反駁讓赤葦以為看到木兔就在自己面前,說着有些冷酷卻又讓他無法反駁的說。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無法原諒這樣的你和我。」赤葦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微弱得木兔都以為赤葦就這樣沒了呼吸,可是從漸漸安靜下來的電話對面傳來的哽咽,木兔知道赤葦心痛着木葉,而且痛得都讓他要哭了,「我己經無法坦然地跟木兔前輩繼續交往了。」

「一點點的上訴機會都沒有了嗎?」這次換了木兔沉默很久。

木兔道赤葦是個死心眼的人,決定了的事誰都改變不了,就好像對飯糰的執着、對球隊的責任感、又或是對自己的仰慕。

「是的、至少在我能夠原諒你以及原諒我自己以前,都不可以。」赤葦的聲音漸漸變得堅定,堅定得像球場上指揮着球隊應付戰事一樣,木兔聽起來有種莫名奇妙的安心。

「那麼,至少你還是我的二傳、我的副隊長,是吧?」

「是的,我是。」

赤葦知道,在任性這方面來說確實沒有人能比得過木兔,所以木葉一直走不出來,根本就是木兔的錯。木兔總能把愛他的人的弱點握在掌心之中,讓他們要想逃也逃不遠。明明心中很想反駁自己是梟谷的二傳和副隊長,並非只屬於他木兔光太郎,可是赤葦在開口之時卻說出違心的回應。

木兔光太郎,比想像中來得卑鄙。
 

-TBC-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天涯羊俠 的頭像
    天涯羊俠

    這裡住了一隻羊

    天涯羊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